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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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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沈令月被沈卉刺傷了胳膊之後, 皇帝就免了她的書學,而且沒有規定期限,只道“什麽時候傷好全了, 什麽時候再行書習”,自然,她的伴讀也不用再進宮來, 可以在家中歇息一段時日。

若是放在往常,徐瑾定會進宮幾趟,就算不探病也會和沈令月聊上一番, 說說最近長安城中發生的新鮮事,可這一回沈令月卻是連徐瑾的半個影子都沒看到,直到月中下旬, 知意才拿著徐瑾的牌子進了鳴軒殿,輕聲道:“公主,徐姑娘求見。”

沈令月正半躺半靠在美人榻上假寐, 聽見這話也沒睜眼, 只微微點頭道:“讓她進來。”

徐瑾進到殿裏時,沈令月已經從榻上下來了,正坐在偏殿裏飲著茶,跟前放著和她父皇下到一半的棋局, 輕薄的袖擺隨著微風晃蕩, 翩若輕雲出岫。

徐瑾只往偏殿裏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不再上前,也沒有像往常那般笑臉相迎。

她有些勉強地抿出一個笑容, 期期艾艾地對沈令月行了一個禮,拘謹的神情中帶著幾分不知所措。

沈令月一笑,放下茶杯,靜養久了,她的舉手投足間也帶出了幾分典雅之意,愈發得靠近皇後:“你可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會一直在家躲著呢,不到我去書房書習的日子就不進宮。”

徐瑾緊張地笑了一下:“三公主……”還真被沈令月給說中了,她的確是想挨著等到沈令月去書房的那一天的,只可惜被她娘薛氏罵了一頓,提著耳朵命她三日之內進宮去向公主請個安,這才不得不進宮來。

沈令月早猜到了她會是這個反應,也不驚訝,“坐吧。”她淡淡道,“說起來,咱們倆也差不多有一個月沒見過面了,也該好好談談了。”

徐瑾拘謹地坐下,她看上去比平日裏要局促得多,也沒了那份自在,沈令月看在眼裏,垂下眸,狀似不經意道:“你今日來,是來探病的?”

徐瑾猶豫著該怎麽作答。

按理來說,公主有恙,她來探病理所應當,可問題就在於這件事並不是廣為人知的,陛下有意壓下此事,當初那些在宣政殿的大臣自然也不會沒眼色地外傳,要不是她聽聞了沈卉被發落的消息之後困惑不已,在詢問家中長輩無果後想進宮問一問沈令月,她爹也不會把這事透露給她。就是這,她爹也嚴厲地囑咐了她一番,嚴禁她將此事外傳,並道若是有一絲的風聲洩露,就以家法處置。

其實徐暨的這份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徐瑾平日裏為人是大大咧咧了一些,卻不是個嘴上沒把門的,尤其是這種事情,她一向能很好地保守住秘密,只是這個消息太過令人震驚,她怎麽也不敢相信居然是沈卉傷了沈令月,雖然她爹並不知曉這其中的詳情,沈卉為什麽要害沈令月、又是怎麽害的,她都不知道,但也足夠她震驚上許久了。

這怎麽可能呢?

她既震驚又難過,又想進宮問沈令月實情,看看沈令月傷得怎麽樣,又不敢面對沈令月,畢竟沈卉是她的表妹,沈令月與沈卉交好未必沒有她的緣故。這麽一想,她就更加難受了,一想到“三公主受傷”這一事裏很有可能有她的一份功勞,她就愧疚不已,在家裏躲了半個多月,直到昨晚被薛氏拎著耳朵教訓了一通,這才忐忑不安地往宮裏遞了牌子,來見了沈令月。

“公主……傷勢如何?”最終,徐瑾決定實話實說,她也只能實話實說,要不然也不能解釋為什麽這半個多月來都不見她的人影,“還好嗎?”

“還好。”沈令月微微一笑,“傷口不深,太醫令說,再過幾天就能痊愈了。”

“那、那會不會留下疤痕?”

“應當不會,現在痕跡也已經消退了大半,宮裏的太醫令醫術都很高明。”

徐瑾這才緩了一點緊張的心情,但下一刻,她的胃就又翻攪起來了:“是小……八公主傷的你?”

沈令月笑道:“若不是,父皇怎麽會發落她?”

“我不明白。”徐瑾收緊手心,眉間含著顯而易見的困惑和痛苦,“她怎麽就那麽糊塗呢,為什麽要傷你?你們不是姐妹嗎?為什麽她要害你?”

沈令月沈默了一瞬。

姐妹?她在這宮中從來就沒有什麽姐妹,她只有兩位兄長,能得到她承認的也只有她的大哥和二哥。

其他人,都不是。

當然,這些話她沒有對徐瑾說,而是道:“這裏面有許多原因,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說清楚的。”

她本不欲把事情說清楚,但轉念一想,她這裏語焉不詳,反倒會給別人可趁之機,要是讓徐瑾聽了他人的有心之語就不好了,就改了主意,把事情經過簡略地敘述了一遍,在提到謝初時,她想了一下,還是把說了,不對沈躍沈蹊說是怕他們就此對謝初有所偏見,認為這一切都是他害的,但徐瑾知道不要緊。

說罷,她又道:“我知道你這些天躲著不見我的原因,大可不必,你是你,她是她,再怎麽說,她也是被母後抱養到芷陽殿中長大的,我和她認識的時候還沒和你見過呢,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不用感到愧疚。”

這話可算是說到徐瑾的心坎裏,她頓時松了好大一口氣:“我只是不明白,她說她一直都很嫉恨你,可是以前,她明明對你笑臉相待,每一次都親親熱熱地喚你三姐……難道以前的那些都是她裝出來的嗎?”話說到這裏,她才忽然驚覺,原來她一點也不了解這個表妹,無論是待遇之差還是心有所屬,她根本就不清楚沈卉心中所想半點,什麽與之交好,如膠似漆,一切都只是她自以為而已。

“或許吧。”沈令月神色平靜,“她是裝的也好,真心也罷,都已經沒什麽關系了。”說到這裏,她又話鋒一轉,“她現在在鐘靈苑,你要去見她嗎?”

徐瑾楞了一下,搖搖頭:“還是不了,我怕……”

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沈令月也就貼心地沒有再問,她從棋盒中拿起一枚雲子往盤中一放,看了少傾,又收回來,如此周而覆始了幾次,這才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徐瑾。

“你今日來,就只是為了這些?”她似笑非笑道,“沒有什麽其它的緣故?”

徐瑾一呆:“你怎麽知道?”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你都在家中躲了半個多月,怎麽就忽然想通來宮裏看我了。說吧,什麽事?”

徐瑾還真有別的消息要帶給沈令月,也是因為這個消息,她才不得不趕快進宮來,要不是因為這個,她能頂著她娘的念叨一直挨到沈令月的傷勢痊愈、再去書房書習的那一天。

“柯姐姐給我寫了一封信。”她從懷裏摸出一封信遞給沈令月,“這是她托我轉交給你的。”

“蘊知?”沈令月有些狐疑地接過,柯蘊知這個時候給她來信幹什麽,莫非是濟州出了什麽事?

她展開來看了,神情漸漸由疑惑不解變得興奮,等看完了,她一下收了信,驚喜不已地道:“這信裏說的是真的?真的有個神醫治好了她外祖的病?”

徐瑾點頭:“柯姐姐信裏是這麽跟我說的。”

“那可太好了。”沈令月忍不住欣喜地笑開,又低頭看了一遍信,“太好了,二哥的病有希望了……”

“是啊,”徐瑾也忍不住笑了,“如果真是柯姐姐所說的那樣,那那個神醫應該不是什麽沽名釣譽之徒,是有真本事的,蜀王殿下的腿疾或許真能被他治好。”

沈令月又盯著信紙看了一遍,生怕漏看錯看了一星半點的字。

信紙上的字跡娟秀,一看就是出於閨閣女子之手,上面詳盡地寫了神醫一事,道是四月有一男童落水,被救上來時已經沒了氣,家人棺材都買好了,正要安葬,卻有一雲游老者至此,大呼“此子尚幸”,上前施以針灸,竟真的起死回生,將那男童救了回來。眾人詢問,才知那老者是一名醫者,姓吳,常年行走於大江南北,此次碰巧雲游至了濟州,這才出手救了那男童。

這件事不過半日就傳遍了整個濟州,柯蘊知的外祖母林老夫人也聽聞了此事,立刻將其招至府內,求其為林老太爺診治,本來也只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沒想到竟真的將林老太爺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如今林老太爺氣色大好,已是不需要再用人參吊命了。

柯蘊知也聽聞了此事,立刻就想到了這名吳大夫或許能醫治好蜀王殿下的腿疾,連忙跟林老夫人說了,林老夫人也詢問了吳大夫一番,得到其“能好與否,要看過病體才能知曉”的答覆後就請其住了下來,只等林老太爺病情穩定,便讓其跟隨著柯蘊知一道回長安,去給蜀王殿下診治。

如此三遍讀完,沈令月才放下了信紙,平覆了一下激動的心情。

“這件事你可還跟其他人說了?”她問向徐瑾,在對方搖了搖頭後心裏就安定了幾分,囑咐她不要將此事透露出去。畢竟這吳大夫雖然聽上去很有一番本事,但她二哥腿疾多年,整個太醫署都束手無策,那些在民間頗有名氣的大夫父皇也請了不少,什麽名頭的神醫都有,可都沒能治好他的腿疾。眾人嘴上沒說,但心底都已經隱隱有了答案,也因此沈令月並不想讓沈蹊提前知道這個消息,畢竟到時若還是空歡喜一場,那可太打擊人了。

徐瑾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點頭應了,沈令月還想再追問一下,問問柯蘊知給徐瑾的那封信上是不是還寫了什麽她這封信裏沒提到的神醫之事,留香就進了偏殿,恭聲道:“公主,謝將軍來了。”

“表哥?他怎麽這時候來了?”頭一次,沈令月心裏升起了不想見謝初的念頭。

但很快,她就壓下了這個念頭,最近這段時間謝初一直都很忙,好不容易才來一次,她還是別把人拒之門外了,下一次見面還說不定是什麽時候呢。

她看向徐瑾,徐瑾立刻明白地笑道:“既然謝將軍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了。公主,你好生歇息,若是還得什麽信,我一定立刻進宮。”

沈令月一笑:“麻煩你了。”

可等徐瑾起身走了,她又後悔起來,剛才因為神醫的事太過興奮,她都忘了這時見謝初意味著什麽——自從那個吻之後,他們兩個還沒再見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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